原创

作者/锦七

拆迁款是打入吴远账户的，害怕再次被吴远折腾完，我和公婆合计着，把吴远的身份证和银行卡，家里的户口簿都藏了起来。

吴远知道后气得脸都发紫，一副要撕了我的样子。

吴远抓着头发，在我家一楼的客厅里快速踱步，我坐在四脚矮凳上编着篮子，手里的柳条翻飞。

吴远见我头也不抬，一把抢过我手里半成品的篮子丢在地上：

“你到底把我身份证和银行卡藏哪了？你不会想独吞掉这些钱吧？”

吴远怒吼的话声，在我内心荡不起一丝波澜。

我抬脚去捡地上的编织篮，就像看猴戏一样看着吴远蹦哒，我真想大声冲他吼道：

“我就是想吞掉这拆迁款！家里上有老下有小，我们要活命！”

吴远的绝情我早就领教得淋漓尽致，要不是因为拆迁款没到账，我早就跟他离婚了。

我继续编着篮子，不理他，看他一副怒火冲天的样子，我觉得好解气。

吴远见我如此，冲过来就给我一脚，我迅速起身避开，吴远的来势太猛，收不住脚，直接摔在地上。

我嘴角带着冷笑，居高临下看着他痛得嗷嗷叫，我真想拍手叫好。

这个男人，这个叫吴远的男人，是我丈夫是我儿子的亲爹。可他在我眼里就跟臭水沟里的苍蝇一样，跟他多说一句话我都想吐。

我和吴远是职高同学，两人一毕业就结婚了。

结婚前我就是看上吴远对朋友两肋插刀的仗义，那时我是他的女朋友，他对我十分体贴。

吴远是公婆的老来独子，家境殷实，而吴远对我所有亲人朋友都很大方，我心里喜滋滋的。

结婚后才知道，我婚前看上吴远的优点，竟成了我婚姻的毒瘤，驱之不去，让我痛苦异常。

刚结婚两人都没负担，花钱请客也大手大脚的。

有哪个朋友开口借个三五百，有时甚至上千，吴远二话不说就给了。

我当时还跟个傻子一样，为自己老公吴远仗义，能交到这么多朋友而感到自豪。

可是那时我们没有工作，这些钱都是吴远爸妈给的。

一年后，吴远爸妈也渐渐吃不消我们这个花法，说这样下去迟早把家里败光。

在周围的口水声中，我刚刚找了一份工作，可我就怀孕了，孕期反应剧烈，我只好呆在家里。

吴远跟他亲戚学起了制作和安装门窗、栏杆。吴远头脑活络很快上手当了师傅，带起徒弟。

那时吴远的收入并不高，但赚的钱多少能交到我手上一点。

后来吴远自己单干起来，租了个门店，承接各种门窗栏杆的制作和安装。

就在我以为我们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时候。吴远把我们结婚时买的车卖了，卖的钱去哪了呢？吴远说借朋友急用了。

我怒火攻心，直接怒斥他：

“朋友急用钱，为啥要你卖了车把钱给人家，再说你也没有跟我商量就偷摸卖了。那车可是家里唯一的交通工具，等孩子出生后那车就尤为重要。”

吴远看我挺着个大肚子叉着腰，马上安慰我一副讨饶的样子：

“我错了，以后我有什么会先跟你商量，不会随便作主把钱借给朋友”。

我也没再计较，只是万万没想到，这只是开始。

不久儿子呱呱坠地，我的生活重心开始围着孩子度过。

吴远生意越做越忙，后来公婆给他买了一辆两座的拖头拉货车，但他做生意赚的钱却影子都没见。

吴远抱怨说：“都是熟人生意，钱难收。”

公婆的钱基本全给吴远开店了，包括后期所有的物料进货，但再厚的家底总是有挖光的一天。

只出不入的日子，孩子买纸尿裤的钱我都是向娘家人伸手要的。

后来我发现不是钱难收，是吴远不想收钱。

有人来找吴远给整栋房子安装门窗，栏杆，把定金给他，他说：先不收。

物料买回来做到一半，人家问他预算多少？先给钱。

吴远说：还没算。但我发现他明明已经把帐算好了，就是不告诉客户。

等做完后，别人问他，多少钱？他还是说还没算。

我很不理解吴远的行为，他似乎很喜欢别人欠他。

就这样，有些人给钱的吴远不收，有些人打定了

主意先欠着，有些人巴不得能不给就不给。

有些人却也不喜欢欠他的，硬是把钱给他，他却能把刚拿到的钱，转手又借给别人。

这样的结果就是，吴远身边的朋友特别多。

欠他钱的人一见他就马屁连天，夸赞他大气仗义，叫他大哥。一来二去，很多八竿子打不着的朋友关系，有难处也来找他，都说他是仗义大哥，及时雨。

而吴远似乎特别享受别人的夸赞，宁愿勒紧自己全家人的裤腰带，也要满足他自己那点被人尊敬的虚假自尊心。

我多次跟吴远说，再这样下去，家里就揭不开锅了。吴远叫我不要管他的事，他自有主张。

后来实在没办法，我让婆婆去店里把账本偷回来。我一家一家地上门去追债，不给的，我就撒泼嚷起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穷，大多数都给了。

就这样讨了五家的帐，到第六家。我刚开口那男的直接说：“要帐可以，叫吴远来要。”

说着就当我的面打电话给吴远。

我顿时紧张起来，有点想逃的冲动，但脚就像灌了铅，心想：

“我像个泼妇一样如此狼狈就是为这个家，难道他还会把我怎么样不成，今天这帐我要定了。”

吴远很快来了，他阴沉着脸冲过来狠狠给我一巴掌，打得我措手不及，踉跄摔倒在地。

他咬牙切齿地斥骂我：

“谁叫你偷拿账本出来要钱的，不给你一点教训都不行，以后男人的事少管。”

他面目狰狞得可怕，我连连手脚并用向后退，生怕他再次动手。

吴远见我眼神惊恐，嫌恶地瞟我一眼，接着跟那男人道歉，然后开着电车走了。

我浑身颤抖得厉害，心就像被人用尖锐的刺刀反复戳，疼得浑身颤栗。

我回到家不顾公婆的阻拦，带着行李，抱着不满一岁的儿子就回娘家了。

我爸妈问明原因后，我爸竟然直接怒斥我:

“这就是你的不对，哪个男人在外面不要面子的，你这样就是陷你男人不义。有人欠账不说明他能挣钱吗？欠着就欠着，迟早会还的，你急个什么劲。”

我妈直接指着我的头，骂我榆木脑袋，挨打活该。

他们在我鲜血淋淋的伤口上，又使劲地捅了刀。我心疼得麻木，浑身酸软差点抱不住儿子。

他们打电话给吴远，吴远来了当着我爸妈的面跟我道歉，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。

他说当时也是着急，怕朋友嘲笑他说话不算话，管不住老婆才犯浑，希望我能给他机会改过。

我能怎么办？我没有退路了。见他这样我也心软，顺坡下驴跟他回去了。

回来后，吴远依旧忙他的，对我态度不冷不热的。但日子还是要过的，公婆早年积劳成疾，身体不好，不用我照顾就算减轻我负担了，他们是指望不上。

我捡起小时候跟外婆一起学的柳编活计，普通的柳条在我手里变成花篮、水果篮，食品盒之类。

镇上每逢赶集，我就挑着这些东西卖点小钱作为家用，加上吴远偶尔也会有零碎的进账，生活温饱没问题，却经不起意外。

但生活就是这样，你越怕什么就来什么。

有一次两岁儿子发高烧一直不退，支气管肺炎。在我们那治疗半个月不见好转，医生要我马上去省城治疗，至少得准备两万块。

在本地治疗报销后，没花多少钱，但去省城的钱我们是一分没有。

我搂着脸色胀红的儿子，叫吴远想办法筹钱。吴远沉着脸在家里走来走去，就是不吭声。

我赤红着眼撕心裂肺冲他吼道：

“你快点去找欠你帐的，借你钱的，要账去，你儿子撑不住会没命的。”

吴远烦躁地拎起脚边的凳子砸到墙根上，眼神凶狠地瞪我吼道：

“没见过谁得个肺炎就没命，一个小肺炎你就在县里治疗不行吗？你非要折腾去省城。”

我的心顿时跌入谷底，摔得七零八碎。

我不死心，我抱着儿子踉踉跄跄跑到他跟前，想让他看看儿子现在的情况很不乐观，连哭声都极其微弱，希望能激起他心底的父爱，赢得一丝怜悯。

我声音嘶哑带着哭腔哀求说：

“你看看，他真的快不行了。”

吴远厌恶地大力把我推开，连个眼神都不给儿子，我直接摔倒在地。

我此时对这个男人真的绝望了，心死了。但为了儿子，我挣扎着，对着吴远跪起来，求他快想办法。

如果我不是抱着儿子，我真想给他磕头，以期他能起恻隐之心去要钱给儿子治病。

公婆此时从外面进来，公公愤怒地把凳子砸向吴远。

婆婆过来往我怀里塞了一只黑塑料袋，抹着泪说：

“这是我们厚着最后一点老脸借来的，车子在外面了，你赶紧带娃去看病吧!”

我赶紧从地上爬起来，抱紧儿子飞奔出去。

医院，儿子直接进入重症室，他的整个肺部都变白了。医生说如果再晚个一两天，神仙也难救。

儿子住院一个月，吴远不闻不问，医药费不够我只能觍着脸跟公婆说。

我已经不关心，钱是公婆逼吴远从外面追回来的，还是公婆自己借的。

儿子出院后，身体也落下了毛病，稍一风吹草动就可能是肺炎，平时要特别注意护理。

我铁了心要跟吴远离婚，吴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。

公婆却求我留下来，娘家人怕我离婚拖累他们，只会骂我蠢，连男人赚的钱都看不住。

吴远家的老房子要拆迁了，得到34万的补偿款。

公婆说他们跟吴远商量好了，这钱留着去县城买套房。如果我现在走了，吴远也只会把钱往别人怀里送，我不为自己，也得为儿子着想。

我心动了，几十万，孩子现在又是这个情况，我不可能去找别的工作。

即使我离婚后，靠编东西饿不死，但条件不允许我们住的地方环境有多好。

我只好收起离婚的念头，一心等待拆迁款到账。

如今拆迁款到账了，我和公婆生怕再被吴远拿去充了大方，死活不肯给他身份证银行卡。

自从我和吴远因为藏银行卡的事发生争吵后，我不理他，他再没有来纠缠我。

我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儿子身上，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又病了。儿子睡觉了，我就抓紧时间编东西拿去卖。

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，接下来发生的事，把我最后一点希望也扑灭了。

那天，公婆忽然发生了激烈的争吵，两个老人相互推搡起来，公公的腰严重扭伤，医院。

路上我才得知，拆迁款一到账，吴远第一时间就找婆婆要银行卡，说是他有一笔业务款项打进来，急用。

婆婆从小溺爱吴远，拗不过，背着我们就给了。

等公公知道拆迁款到账的消息去查账，发现余额已经不到一百块。

公公和婆婆一对质，就露馅了，公公又急又气和婆婆吵了起来。

我看着两个老人灰败的脸，紧咬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，吴远成了今天这个样子，不是没有原因的，这样的公婆，我还要留下来等死么。

可是对于吴远拿走那钱，我心痛又不甘。

公公不顾疼痛一直在打电话叫吴远拿钱回来，婆婆也跟着在手机边叫嚷。

我突然感到疲累不堪，为了这钱耗死在这段泥泞不堪的婚姻中值吗？

我打了退堂鼓要走，坚决离婚。

婆婆见我如此，哭着求我一定要去把钱要回来，不能撂下公公不管，公公的治疗费目前还没着落。

婆婆有心脏病，她情绪不能太激动，我只能先应承下来。

有个吴远的朋友实在看不过眼，偷偷告诉我们，吴远已经把钱借给别人开发电站，但还没投入进去，应该可以追回来。

县城很小，我根据婆婆提供的信息，很快就找到借钱开发电站的人。

我说明来意，对方根本不理我，我只能撒泼打滚嚷嚷，对方油盐不进。

最后被我烦透了，直接臭不要脸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：

“你陪我睡一觉我就把钱给你。”

我浑身哆嗦，吴远啊吴远，这就是你的好朋友好兄弟，你就是为了这样的人，至妻儿父母于不顾，你还算个人么？！

我一口气堵在胸口，脸色灰白的回了家。

在医院，婆婆把那人的话转述给吴远听，他竟然一副看笑话的样子，用手指着我讽刺道：

“就她，还想让人睡，自己不照照镜子，恶心谁呢？”

婆婆被吴远的态度和无底线的话给激怒了，指着吴远骂，吴远梗着脖子顶回去，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越吵越凶。

最后吴远来了一句：

“我就是不去要，我爸这不是还没死吗？你们急什么！”

婆婆浑身战栗，捂着胸口倒下了。

虽然第一时间急救，婆婆还是因为心脏病去世了。

公公知道后整个人都疯了一样扑骂吴远，吴远也傻了，傻傻的站着。

可任凭公公和我哭叫，叫吴远把钱拿回来，他还是死也不肯去找人要钱，就那么傻傻的杵着。

婆婆看见了，也一定会死也不瞑目吧，可这不是她自己溺爱出来的儿子么。

这件事闹得很大，很快就被人传到网上，那个借钱开发电站的人被人肉了，钱还了回来。

那人却说：

“他什么都不知道，只不过一次酒局上他顺口提了一嘴，想借钱。这钱是吴远找上门借给他的。”

我看着吴远那张强装自在的脸，我发觉，他真的有病。

吴远的名声彻底臭了，以前那些欠他钱的人，见到他都是哥长哥短，把他捧得高高的，现在他们都把他往脚底下踩。

都说他是个没心肝气死自己妈的傻皮瓜子；说他不正常，脑子有病；说他穷逼一个还到处装大方。

我终于和吴远离婚了，拆迁款一人一半。

从家里出来时，除了我和儿子的随身衣物，我连看都没多看一眼，头都不想回。

吴远憔悴了许多，家人对他来说无所谓，可外人对他的谩骂评价却让他几乎崩溃。

他竟然还腆着脸对我说：“好好把儿子养大。”

我冷笑，心里暗道：

“我一定会告诉儿子，他爸死了，早死了！”

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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